上周广州天气骤冷的前一天，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刘永明的水彩画展《大地情诗》在文心画坊开幕。与窗外阴霾的天空恰成对比的，是他画面中涌动的温暖。

　　在这次展览之前，今年2月他在台北国父纪念馆举办了同名展览，并出版了他的第十本个人画册《刘永明绘画作品集》，引起广泛好评。

　　刘永明师从吴冠中，以写实主义为支点，熔中西技法于一炉，以丰富的表现技法和鲜明的艺术风格，将自然界山川大地的魅力，诗意地再现于纸上。

　　近30年来，他在台湾、香港、日本、美国、欧洲以及东南亚等地多次举办个人画展。有评论家认为，他的艺术创造为当代中国彩墨画带来了崭新的风貌。

他追求触动人心的诗意

　　诗意是刘永明作品的一个重要特征。他的老师吴冠中评价他的画风“寓严谨于豪迈”有如“抒情的田园诗”，美术评论家邵大箴评价说：“刘永明先生的绘画贵在有意境”。风景绘画而成为大地之诗，那么他追求的到底是何种类型的诗意，也就成了观者们关心的问题。

　　在那些画面中，有早春冰融前杨树林梢似有若无的嫩黄，有深秋层林色彩饱和丰富多变的红，有宁静悠远的山谷，有寄托着儿时记忆的简陋的农家小屋。

　　驻足在他的画作前，山野风味扑面而来。作品能给观赏者带来这么直接地感受，一定是作者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对所描写的对象有着亲身的体验。他热衷外出写生，却少写名山大川，而是在自然小景中找到了更接近生活的诗意。

　　对于刘永明来说，这种诗意的最高标准，就是“人家喜欢吗”。交谈中，他一开始就问信息时报记者，对他的画面有怎样的感觉，“你喜欢吗？”在台湾办展览的时候，他最大的满足不是批评家们给予的高度评价，而是悄悄站在展厅的角落里，看观众们在画面前或流连或驻足，若是看着看着互相讨论起来，那就是对他最大的鼓励了。

　　一次，一位观众通过工作人员找到他说，“你的画，我看几十年也不会腻”，这个故事让他津津乐道，“我不希望让观众猜谜语，我在画面里面诉说的是我的内心感受，当然希望得到观众的共鸣和触动，画者是为观众服务的，我不赞同那些故作高深，人为制造障碍的作品，如果你的画别人看不懂，那只能说明你表达你的观念的技术与方式不过关。能让观众喜欢，才是最大的成就，哪怕你打动了一个人，这幅画就没有白画。”

浪漫的诗意来自严谨的造型

　　在诗意的提炼与概括中，刘永明的“秘诀”是对细节的关注。

　　得自西画的强大写实功力，让他可以将个人情感注入写实经验之中，他认为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式。例如在武夷山的写生，锋利岩石的块面处理，与水流刚柔相济的对比，“有些中国画家，对细节绕着走，不注重形的理解和控制，对色彩在不同光线、不同环境中的变化不去细心推敲，这样的画面交给观众，观众就会有很多疑问。西洋绘画中的写实有对自然科学的认识，但掌握这一手段并非我们的最终目的，我们要借用技术来取消观众欣赏的障碍，而不是人为地添加障碍，最终传达的是我的情感。”

　　大地情诗，除了诗意，还有情感，这份情感就是刘永明对祖国大地、自然风光以及故乡风土的深情。

　　对此，荣宝斋艺术总监雷振芳曾这样评价：“中国传统绘画中描写自然风光的山水作品，是运用墨色和皴法来表现山石纹理变化的，这是古代留给今人的宝贵遗产。但是笔墨当随时代，近百年来许多画家在古代的技法基础上，演变出了新的表现手法，推动了中国山水画的发展。我认为绘画的表现方法应该适用于其所描写的对象，永明先生正是这样创作的，他用现实的描绘手法和不同的笔墨技法去表现山河树林，对于同是一个地区的风貌，可以用不一样的办法来表现。他少年时生长在北京郊区的山村中，对那里有深厚的情感，所以他有很多这方面的描绘题材。他描写三月的山景，淡淡的远山、苍茫的树林，刚刚解冻的小河、水边觅草的群羊，采用烘染的笔法，展现出初春雾蒙蒙、清凉幽静的画面。描写深秋的山村，他选取了山中常见的用石块砌成的小径和用石块垒成的石墙为主要场景，突出了北方地区青石的质感特点，在石墙和草丛中用暗色的色调擦染，呈现出'霜重色浓'的深秋景色。”

　　雷振芳认为，刘永明将中西画法融洽的结合在一起，为探索中国绘画的发展，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长期以来，他不断尝试将中国画中的传统写意画法和写实画法互相结合。如他在画树木的枝干时，用传统水墨的浓淡和墨线中的飞白产生虚实效果，与写实的构图紧密结合，在色彩的衬托下，呈现出一种特有的意境。他在画树梢的叶子时，更是采用传统的写意画法，将颜色或擦或点，似有似无，突显了风吹树叶的动感，他对传统笔墨的尝试运用，既是对中西方画法结合的发展，也是他个人风格的突显。”

扩展山水画的色彩，寻求更丰富的诗意

　　传统的中国画所用的颜色，只有不多的几种矿物色和植物色，如果用来表现大自然的写实风光是不够的，所以中国的山水画在色彩方面，与国外的风景画相比显得不够丰富。

　　西方颜色有很多种色调，特别是中间色很多，但是这些颜色的搭配，确实大有讲究。刘永明举例说：“秋天的景色是最美的，秋风带来了不同树木的变化，漫山遍野，这个题材是从古到今多少画家最喜欢画的。但它色彩的多样也是不容易表现的，我画册的封面作品《峡江锦绣九洲红》，就是以此为题材，整幅作品色彩交融，红色、黄色、蓝色、黑色，互相衬托，加以中间色的过渡，既柔和又鲜明，复杂而不零落，鲜丽而不流俗。”

　　他描写郊野山村的作品，用色也是柔美的，雷振芳在评论《彩墨唯求日日新》中说：“看了他的这些描写田园风光的作品，我们会深深地感到大自然的美丽。这也使我联想到欧洲十六、七世纪那些描写田园风光的油画，画法是那么严谨，题材是那么纯朴，一样的自然，一样的宁静。”

　　中国绘画走什么路，是坚守传统还是学习西方，这是一个百年来被不断追问的老问题了。徐悲鸿、林风眠、吴冠中以及岭南画派的前辈们已走出了一条中西结合的路，雷振芳说：“刘永明也是从这条路走出来的，并且继续走着。”